读书和抽烟

　　贺子珍一路同秦娥讲，毛泽东很喜欢吃那种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蒸糕，还有那炒粉，泼上红红的辣子油，他可以吃得寒冬腊月天里满身冒汗，撂下碗筷，再往发麻的唇边塞上一支冒火的烟卷，他说，那叫趁热打铁……秦娥听了就笑。

　　“贺大姐，听说毛主席西征出来，身体不大好，他抽烟还是那么凶？”

　　“不让他抽烟，等于不让他读书；不让他读书，等于不让他抽烟。”贺子珍没有正面回答，却带出了读书问题，两下里比较说明。

　　秦娥一下就听明白了。毛主席的读书和抽烟，都是远比呷饭还重要的事情。

　　“前年，老毛被人从红军排挤出去，他心里很气不平的，明明他没得错，到底谁对谁错，自有公道。”贺子珍快言快语，说话犹如使匣子枪，能快就不打顿。“那时候，老毛在那些中央大员心目中不待见，多少熟悉的同志连话都不敢同他讲。我同他说，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？走，我陪你去找地方躲人。我们找了梅杭云石山的一座云石山古寺，那里离着瑞金快四十里路了，山路陡峭，轻易没有人去，躲到那里倒也僻静，我对老毛讲，只当是你身体不好，来这儿休养吧。我指望能让他忘掉不快，调养一下身体。”

　　贺大姐停顿一下，才继续说下去。

　　“你可能不知道，小秦，五月的时候，原湘鄂赣军区总指挥孔荷宠叛变投敌，到了夏天，引来敌机对瑞金狂轰滥炸，临时中央政府和中革军委都被迫离开瑞金，分散到五个乡去，洛甫同志也到了云石山古寺，我们就不再是独门独户了，我们带着儿子小毛毛住左厢房，洛甫住右厢房。

　　贺子珍这样说着，还是小心快速地觑了四周，街上旺铺都在忙着做生意，市井乡民和那些穿着灰布军衣的红军官兵掺杂在一起，并无人留意她们两个女红军的交谈。

　　“在云石山寺的日子硬是躲得好，清静得像要出鬼了，没有哪个人敢去看我们。用老毛的话说，不但一个人也不上门，连一个鬼也不上门，我的任务是吃饭、睡觉……老毛这个人啊，倒不怕寂寞，他说，还好，我的脑袋没有被砍掉。直到九月，林彪和聂荣臻这两个老井冈、也是老红四军的人，忽然到了云石山寺去看望我们，说他们被周恩来副主席约到瑞金受领任务，得知老毛从于都调查回到瑞金，特意去看他。他们的到来，让老毛很高兴，老毛同他们说，你们来看我，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呀。林、聂两个笑笑，都没说什么。老毛问他们，从恩来那儿受领了什么新任务？聂荣臻说，部队要转移。老毛轻轻‘哦’了一声，说你们都知道了？林彪那个人像个闷嘴葫芦，坐在那儿不爱吭气，差不多都是聂荣臻一个人在说话。他说，我们接受任务了。老毛也就没有再问下去，他也是老井冈，又是红四军的老领导，在那样的处境下，不为自己，为了老部下，他也要避嫌啊。后来，老毛提出一同去看看瞿秋白同志办的一个图书馆，就回避了西征突围的话题。”